續資治通鑑長編卷四百八十二
哲宗
元祐八年(癸酉,一○九三)
1 三月戊寅朔。
辛巳,御史中丞李之純言:「衆賢和於朝,則萬物和於野,至於形和聲和,則天地之和應矣。今仲春之末,生育之候,而風霾間作,繼以大寒、霰雪、雨水,有戾和氣,殆人事不善有以干之者。夫燮理陰陽,輔臣之職。比聞國論稍虧協睦,語或傳播,動繫觀望。昔皋陶曰『同寅協恭』,伊尹曰『惟和惟一』,蓋訏謨密勿,運動樞極,言雖忽微,其出彌大,不可不謹重協和。望深加訓諭,責其同德,上代天工,以召至和之氣。」「國論稍虧協睦」,當考其為何事而言。
2 臣僚上言:「今者春務方興,農桑維時,而愚民陷罪者衆,宜隨輕重決遣,以赴耕耘之業。請非灼然要切事,不得妄有追擾。其獄事須證逮者,立遣。」從之。
3 將作監王兢為京東西路轉運使。政目四日事。四年七月以朝奉大夫權京西提刑,改秦鳳。五年六月二十二日,農少。六年閏八月十四日,將作。
4 壬午,詔尚書右僕射蘇頌累上表引年,乞解機政,可依所請,特除觀文殿大學士,充集禧觀使,所有實封食邑,依自來體例施行,於今月六日宣麻。此新錄據御集手札,便書御札云云,畧不修潤,今亦從之。
5 癸未,左光祿大夫、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頌依前官觀文殿大學士、集禧觀使。政目十六日,頌依前使相。初,進呈臺章論頌稽留制書,尚書左丞梁燾曰:「頌為宰相,理會差除,可謂稱任矣。況論差除,執政皆得可否,為相復不得論本省事乎?」臺章又以頌子為太學博士,同舍多有遷擢,燾曰:「差除皆宰執合議,方敢將上取旨,如一有不同,又且罷議,非頌敢專也。至如父子家庭閒語,外人豈得知之?若臆度猜疑,即誣造巧飾,何所不至!此不可不察。」頌既罷相,以觀文殿大學士宮祠便居,燾又爭曰:「頌罷相已非宜,願兩宮察言者之妄,留頌以遏傾搖之風。朝廷輒罷免宰相,事體極重。」太皇太后曰:「自是頌不肯住。」燾曰:「若用自請,即職名非故事,不可降職處外,以示疏遠。」頌得以大學士留京師。邵伯溫云:「楊畏攻劉相出,意謂必相門下侍郎蘇轍。朝廷復拜蘇頌為右僕射,畏又與來之邵言,蘇相留賈易謫命不下,為稽留詔命。時中丞李之純與蘇相為姻家,偶在病告,畏入臥內見之純曰:『臺諫言蘇頌章累上,未有施行,公與之連姻,託病在告,恐言者將及。』李公長者,為畏所劫,亦上章言臣僚論蘇頌章疏,乞早降出施行。蘇相遂罷。太皇太后察見楊畏等私意,復自外召范純仁拜右僕射。畏與之邵又言純仁不可用,不報。」之純與頌為姻家,當考。實錄不載之純有言,亦當考。餘已見二月二十九日。伯溫作楊畏傳云:「呂相大防喜子安,除工部員外郎,劉相摯亦喜之,下遷子安為監察御史,欲其為助。子安復為呂相攻劉相出之,又攻蘇相頌出之。子安與蘇門下轍同為蜀人,連攻二相,欲蘇門下為相。而宣仁后復自外召拜范忠宣公,子安又言之,不從。呂相不知劉相亦喜子安,遷殿中侍御史,以賞其言。」畏下遷察院,六年四月二十四日已辨之,遷殿院以賞其言,又不然也。畏七年六月已自殿院遷侍御史矣,或指侍御史猶可。已見七年六月二十二日。李清臣與許將書云:「容、功之罷,雖言者乘之,殆別有謂,非面敍莫悉也。」不知清臣所稱「別有謂」是何事,豈即邵伯溫所記楊畏反復攻擊為蘇轍乎?當考。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,蘇轍謂范百祿之罷由議汝遮事,并考。百祿罷在三月十四日。
6 三省言:除名勒停人前左班殿直王宗正訟謝景溫。初,宗正為真定路安撫司指使,犯自盜贓,法當死,特貸命除名,送賀州編管。挾怨忿過京師,訟景溫故入極刑,指景溫嘗與屬官語吳處厚訐蔡確事而處厚死,若有異意,語涉譏詆。呂大防曰:「宗正凶人,自抵于法,今以語言訟景溫,未明虛實。」太皇太后曰:「怨人言語不可行。」又曰:「蔡確已死,此人姦邪,朋黨為害,得它如此,是國家福。」大防曰:「此是天誅。」前一日新州以確死聞,故有此宣諭。確死在正月初六日。
7 翰林學士顧臨等言:「準朝旨令侍從官集議皇地祇事,內太常博士孫諤奏為太社、太稷設樂架等。按開元禮祭社稷設歌磬,今只於社壇設登歌,實為有闕。乞從本官所請外,有社稷添用宮架,并其餘大祠,亦合添用。」宮架不行,餘從之。諤奏在七年三月十八日,臨等上議在八年三月八日,今移見此,嫌與范百祿事相間也。玉牒云:「詔祀社稷用樂。」
8 乙酉,中書侍郎范百祿奏:「臺官言蘇頌稽留賈易知蘇州詔旨,累乞罷免。劾章所指雖不及臣,臣實何顏苟逃罪戾?已面奏,不敢入省供職。」詔不允。
9 太府卿程嗣恭為將作監。政目初六日事。
10禮部侍郎林希出知亳州。此據政目八日事,二月十三日來之邵云云。左朝散郎、知亳州朱光庭為集賢殿修撰、知潞州。初,劉摯罷相,光庭為給事中,封還詔書。坐是以本官出守,至是復職。政目有此。新錄在二月二十九日。今從政目。
11詔權侍郎除帥臣,依權侍郎。初,諸部置權侍郎,位在侍郎下,俸視諫議大夫,不賜金帶,餘並依從官。范子奇自權戶部侍郎以集賢殿修撰、知慶州,止得庶官恩例。八年二月八日。子奇自言于朝,乃降此詔。前此權侍郎未有作帥者,作帥自子奇始。子奇權侍郎纔一年有半,及至慶踰半年,通及二年,乃除寶文閣待制,亦自子奇始。此據韓駒南牕雜記修入。子奇六年十一月十八日以集撰知河陽,入權戶侍,八年二月八日自戶侍又以集撰知慶州,紹聖元年二月八日自集撰除寶文閣待制。
12監察御史黃慶基言:「宰臣蘇頌近以稽留制書、援引親黨、除授不當罷政。按除授、差遣,自係中書省同共商議,方可進呈。今來蘇頌既罷,所有中書侍郎范百祿實預職事,豈可不任其責?如百祿以為不知,則同在中書,事無不總,安可以為不知也?如百祿知而曲從,則其罪有二:一則朋比宰相,欺罔朝廷,不守典法,是不忠也;一則內懷險詐,恣頌所為,陰圖傾奪,是不正也。衆論喧騰,皆以為殊失大臣之體。望賜罷黜,以慰中外之論。」侍御史楊畏言:「近論列宰臣蘇頌沮遏詔命等事,頌已罷去。竊惟稽滯制書雖出於蘇頌之意,而中書侍郎范百祿既同職事,實亦瘝官。伏望施行,以儆在位。」監察御史來之邵言:「近論奏宰臣蘇頌徇私滅公,遏塞詔旨。頌既罷政,然挾情之私雖出於頌,而中書侍郎范百祿既同職事,無所建明,亦不能逃連坐之責。」
13戊子,黃慶基又言:「近論列中書侍郎范百祿與宰臣蘇頌同在中書,所有除授不當,自合均任其責。按百祿非特朋比欺罔,不守典法,內懷險詐,陰圖傾奪而已,其很愎自任,援引黨與,皆有顯然事迹。按百祿自執政以來,援引呂陶為起居舍人,岑象求為諸王位說書,皆川人也。陶為右司郎中,象求為戶部郎中,各不及半年,固非久次,良由曲意主張,所以驟加進擢。假朝廷之名器,而收私室之恩,其罪一也。至如以宋炤知鳳州,扈充知利州,亦皆川人也。鳳州職田供給,號為優厚,初除沈邁,待闕已久,乃差邁知泉州,以鳳州與炤,衆論莫不為之扼腕,其罪二也。馮如晦為戶部郎中,坐前任夔州路轉運使日按發公事不當,御史臺究治未結絕間,百祿以其同鄉,遽除館職,差知梓州。且凡有案在寺者,尚不許注授差遣,豈有見係究治,未見罪名,乃先除大藩,更加館職?違朝廷之法,徇鄉里之私,其罪三也。百祿頃曾相視大河利害[一],是時力以回河為非,北流為是。及去歲大河復向東流,獻議者屢陳其便,乞遣近臣相視可否,而百祿固執前日之所見,力行沮格,竟不聞遣使相視,遷延至今,春水泛漲,已無及矣。其很愎自用,執一偏之見而沮公共之議,其罪四也。為人臣者無有乎己,況敢顧其私乎?豈有久待闕次而奪與它人,見係究治而驟加進用!上罔聖明,下紊綱紀,擅威福之權,行邪枉之道,其罪五也。望出宸斷,早賜罷黜,以協公論。」本傳云慶基論百祿與蘇軾、蘇轍朋比,此章乃無軾、轍名,當考。十二日又一章:宋炤知鳳州,扈充知利州,馮如晦知梓州。
14己丑,尚書省言:諸路廂軍兵士今闕額數多,蓋為轉運使吝惜所支衣糧請受,致招填不足。詔令逐路提刑司嚴切催促,須管招及額,其合支衣糧料錢,並拘管封樁。
15監察御史黃慶基言:「近論奏中書侍郎范百祿朋比欺罔,很愎自任,援引黨與,皆有顯然事迹。竊謂仕至執政,富貴亦已多矣,然猶不守公忠,援引黨與者,無它,乃欲擅權勢而固寵利爾。浸淫日久,臣恐其不止於權勢寵利而已也,陛下可不深慮耶?前日陛下罷黜劉摯、王巖叟、朱光庭、孫升、韓川輩,而後洛黨稍衰。然而洛黨雖衰,川黨復盛矣。百祿之親戚朋遊,皆在權要,陛下可察而知也。今因罪狀明白,早賜罷黜,以離其黨與,庶使當路者有所畏憚,不敢招權徇私,以欺罔聖明。不然,臣恐其權勢益盛,朋黨益多,牢不可破,則潰亂紀綱,蓋未已也。方陛下垂簾聽政之時,正宜時出英斷,使臣下咸知警懼,不敢公為蒙蔽,然後朝廷尊而紀綱正矣。臣聞唐文宗之世,牛僧孺、李宗閔、楊虞卿之徒,交結朋黨,遂亂天下。文宗至臨朝興嘆,然終不能去也。豈非變詐百端,足以熒惑人主之聽乎?前史譏之,以為持不斷之慮者,開羣枉之門。臣初見百祿進用一二鄉曲親舊,固未以為然,既而進用益多,論議騰沸,乃知其果無體國之心,唯欲恣其不法而已。伏望斷自宸衷而行之則可,若詢諸近臣,則同類必曲為辭說,以上惑聖聽。臣備位言責,願竭孤忠,故不畏衆怒,力為盡言。蓋欲大臣守公正,小臣循分義,名器不假於人,威福不移於下,而後至治可期也。」此據編類章疏,八年三月十二日奏。
16庚寅,禮部言:「檢準元豐禮部令:『諸開科場,每三年於季春月朔日取裁。』本部勘會昨元祐五年發解,至今已及三年。」詔所有今歲科場,依例施行。
17翰林侍講學士范祖禹言:「臣前上仁皇訓典,願陛下法則仁宗,宜以至誠好學為先。今因進講月令聖人奉天之事,臣竊以為畏天者莫如仁宗,故願陛下先誠於事天。臣聞聖人之事天也,非在於七日戒、三日齋、執圭幣以饗圜丘之時也;天之佑聖人也,亦非在於祭則降福之時也。聖人無一日而不事天,天無一日而不祐聖人。昔堯授舜,舜授禹,皆曰:『天之曆數在爾躬。』夫帝王之興,受天眷命,豈一朝一夕哉?由其積行累功,素合於天也。臣伏見自去冬郊祀以來,天人協應,風雨時若,豐年之祥,此乃皇天饗佑,陛下至誠之所感。而自仲春以來,暴風雨雪,寒氣過甚,節令不時,豐年之祥,復未可必。夫天之於人君,亦猶人君之於臣下也。小過則戒敕之,若其不改,然後責罰加焉。人君覩小異而不儆戒,則大異將至矣。是以洊雷震則君子恐懼修省,迅雷風烈,孔子必變,敬天威怒也。惟陛下戒之慎之,無忽天地之小異,側身修行,以消大異於未然,則天心常悅,人心常和,四海幸甚!」
18左朝散郎舒煥校對祕書省黃本書籍。政目十三日事,明年六月十三日出。
19臣僚上言:「蠻夷之俗,不知禮法,與中國誠不同;若其戀父母骨肉,保惜山林、土田、資產,愛生而懼死,其情一也。肯無故以其身試白刃哉?故蠻夷不寧,必有所因。或邊人侵迫之,邊吏不才,不能禁止;或邊吏倖功賞,造事端,如此之類,情偽多塗。蠻夷性獷急,一旦發狂操兵,捐軀拒命以鬬,朝廷萬里,惟邊臣一面奏報,而蠻夷終無路自明本心。遂使朝廷專治蠻夷,蠻夷或怨漢,而生事之人每立於二者之間,誅謫不加焉。及其事平,則又有從而得賞者,此邊鄙之深患也。謂宜自今廣西、湖南北、益、利、梓、夔路,凡有邊事,必量事大小,差本路監司,或別差官並躬詣體量因依聞奏。若生事有實狀,必正典憲。」詔荊湖、川廣南路今後邊事,如因生事所致,及申發不實,除帥司自合按舉外,亦許監司覺察聞奏。此據成都邊界冊元祐八年三月十三日樞密院劄。
20辛卯,中書侍郎范百祿奏:「蒙賜詔書依舊供職,深沐厚恩。但臣思國法有常,人言可畏,雖善貸之明不惑,而愚臣之分難安。伏望聖慈亟加臣責罰,以為小人之福,以警在位之臣。」詔以百祿為大中大夫,充資政殿學士、知河中府。初,罷百祿時不除職,尚書左丞梁燾爭之[二],乃有是命。百祿不除職,政目據梁燾行狀。蘇轍遺老傳云:「范百祿罷政,實坐汝遮。」按實錄,乃有黃慶基、楊畏、來之邵劾章,不知轍何以云爾,當考。又李清臣與許將書云:「容、功之罷,雖言者乘之,殆別有謂,非面敍莫悉也。」不知清臣所稱「殆別有謂」是何等事,當考。
21左司諫虞策言:「蘇頌罷相,臣備位言職,朝廷進退宰相,宜有論列。而臣竊自念,頌於元豐年中曾薦舉臣,在臣之心,誠恐近薄,有愧風誼,以此不敢入文字。臣之尸職,無所辭誅。乞除臣一小州差遣。」詔不允。
22癸巳,知鄭州王巖叟知河陽府。知河陽府范純仁知潁昌府。實錄在二十五日。知潁昌府安燾知河南府。政目有此。安燾傳但記知潁昌府,不記知河南。天章閣待制、知鄭州趙君錫移知陳州。實錄二月二十九日君錫自陳州改鄭州,當考。君錫傳亦自鄭移陳,恐實錄誤。
23乙未,觀文殿大學士、集禧觀使蘇頌言:「冬春已來,內感寒壅,發則幾於委頓。伏望許上封章,俾還閭里。」詔不允,除大朝會外,仍特免朝會。
24新權戶部侍郎章楶知同州。言者論楶環州之役,所上失亡數不實,又縱賊使全而歸,戶部侍郎非楶能任,故有是命。楶除戶侍,在正月二十三日。改同州,實錄不載,今從政目係之三月十八日。去年十月十二日環州被圍,楶遣將追擊有功,召權戶侍必由此。尋以言者論列,左遷。言者姓名,當考。李清臣小簡頗及楶事,今具注于後。舊錄既闕,新錄又不補填,史官疏畧如此,可歎也。李清臣與知定州許將小簡云:「北方極靜,牛溫仁決不來矣。夏羌圍環州,劫慕恩族,磽瘠無宿藏,留數日無所得。章帥以兵將間道邀擊之,獲級四百,得橐駝幾千頭、馬四百八十匹,羌衆遁去。朝廷遣使有所賜,章質夫臨老乃有戰多耶?茲亦怪事。太原小出,獲不甚多。」又與太原韓縝云:「羌人抄環,劫慕恩族,將帥出兵邀擊之。獲橐駝千,馬四百八十,梟甲首三百八十,羌酋遁去。朝廷遣使賫帛賜有功者,章質夫懦甚,乃有戰多耶?斯亦異事矣。此中得諜者,言遼人為夏國求援,差牛溫仁來泛使。已而聞夏國點集頻數,部族疲於奔命,議臣謂不能為中國大害,豈可為他夷失我朝廷舊好耶?遂罷溫仁之來,即不審信然否?然遼人亦自顧有達靼之役,戰頻不勝,西京奉聖川一帶調發未已,因書及此。」又與許將云:「容、功之罷,雖言者乘之,殆別有謂,非面敍莫悉也。章質夫左遷,夏羌遣使求款而犯延、麟,皆在三月。陝塞易帥紛紛,新官又不時至,邊事極可防虞。范相左目廢,右目不任西洛文牘之繁,且倦應接賓客,意欲潁昌,安厚卿謀居洛,求洛已數月矣,各從其便也。」又與范純粹云:「質夫竟坐失亡減數、縱賊使全而歸,抑亦命也。羌人昨自遣使才入境,即耒耜雲集,近邊一二百里,耕種殆無閒田。彼此方議和,無由出掠。昨折可適乘熟戶憤痛,出邀戰,果有克獲,而我兵頗多自掠吾人者。止罰可適三十斤,不復究治兵輩,甚愜機會也。慶節乃公舊治,故以所聞及之爾。北報無他[三],戎主近多服藥,戎孫性兇,殆如其父。」
25己亥,國史院進神宗皇帝紀草。先是,翰林侍講學士兼修國史范祖禹言:「臣伏見仁宗時,蔡襄上真宗所製奉神述摹本,仁宗拱立,命襄進讀。神宗御資政殿,史臣進仁宗、英宗紀草,神宗立聽顧問,至讀畢撤案,史臣將降階,始坐。此皆祖宗孝德,嚴奉先之禮也。臣本院近奉聖旨,二十二日進呈神宗紀草,伏緣其日係大宴前一日,御集英殿讀看。恭惟陛下覽先帝史冊甫畢,即觀百戲,理似未安。伏望聖慈特降指揮,罷二十二日讀看,以示陛下聖孝欽崇神考大典專一之意。」從之。
26尚書禮部言:西京留守范純仁等奏,本府、轉運司與吏部侍郎范純禮同相度得永裕陵角堠只是些小偏斜,難以遷改,欲更不再移。從之。
27庚子,詔皇弟諸郡王、國公出就外學,各賜九經及孟子、荀、揚各一部,令國子監印給。
28中書省言:「進士御試答策,多係在外準備之文,工拙不甚相遠,難於考校。祖宗舊制,御試進士賦、詩、論三題,施行已遠,前後得人不少。況今朝廷見行文字多係聲律對偶,非學問該洽不能成章,若不復行祖宗三題舊法,則學者未知朝廷所向。檢會已降指揮,將來一次科場,如有未習詩賦舉人,許依舊法取應,解發合格人不得過解額三分之一,已後並兼試詩賦。取到國子監狀,太學見管生員二千一百七十五人,內二千九十三人習詩賦,八十二人經義不兼詩賦,以此可見中外學者習詩賦人數極多。」詔來年御試,將詩賦舉人復試三題,經義舉人且令試策,此後全試三題,其雜犯舉人未得黜落,別作一項聞奏。元符元年八月。孔武仲傳云:武仲為著作郎,論科舉之弊,詆三經新義,請復詩賦取士。未幾,復詩賦科,兼用經義。又疏請罷大義而益以諸經義二篇,御試復用三題。按武仲為著作郎,乃元祐四年七月。至八年四月,自中書舍人遷給事中,自給事中五月遷禮部侍郎。今中書建請,未必非武仲發之。三年九月九日已有此指揮,然訖不行。政目在二十三日。今從實錄。
29壬寅,資政殿學士、知揚州許將知大名府。
30癸卯,翰林侍講學士范祖禹為翰林學士兼侍講學士,祖禹力辭,不許。又力辭兼侍講學士,曰:「臣伏見仁宗之初,孫奭為侍講學士凡七年,乃兼龍圖閣學士。馮京避親,除侍讀學士,後為翰林學士,不兼侍讀。神宗初,司馬光、呂公著皆以翰林學士兼侍講,初不兼學士之職。臣叔祖鎮再入翰林,治平中以侍講學士知陳州,神宗召還,復為翰林學士,亦止兼侍讀,不帶學士。臣於去歲蒙除禁職,聖恩許避親嫌,改授侍讀學士,今復蒙申前命,遂兼舊職,是臣因避親嫌,不朞歲得兩學士,在臣之分,夫豈敢安?朝廷如不許臣辭免新命,又以臣久在經筵,仍令兼職,即乞依舊例止兼侍講,不帶學士,則於職事無改,而又不違典故。」乃詔以翰林學士兼侍講。改命在四月八日,今并書。政目除內翰在四月初四日。
31中書舍人孔武仲為給事中。政目二十六日。實錄在四月十四日。給事中范育為戶部侍郎。政目在二十六日。實錄無此。河東路轉運副使朱勃為右正言。政目二十六日事。實錄無此。七年十月,勃以京西運副改河東,今不知自何官入。六年九月二十七日范祖禹薦勃,勃時任京西運判。紹聖四年四月六日,又二十三日以右司諫論事。閏四月五日為河北運副。
32甲辰,尚書省言:「勘會諸路常平、廣惠坊場錢物文帳,並係年終具帳供申,有妨照使。令戶部指揮諸路提刑司,將常平、廣惠坊場助役錢文帳,每年作上、下半年,依條式具帳供申。其元豐八年後至元祐三年,即依元豐八年後來未行役法已前免役錢物帳,每季具帳供
33上親祠南郊之月,蘇軾言:「臣聞穀太賤則傷農,太貴則傷末。是以法不稅五穀,使豐熟之鄉,商賈爭糴,以起太賤之價;災傷之地,舟車輻湊,以壓太貴之直。自先王以來,未之有改。而近歲法令始有五穀力勝稅錢,使商賈不行,農末皆病。廢百王不刊之令典,而行自古所無之弊法,百世之下,書之青史曰,收五穀力勝稅錢,自皇宋某年始也,臣竊為聖世病之。臣頃在黃州,親見累歲穀熟,農夫連車載米入市,不了鹽酪之費,所蓄之家,日夜祝祠,願逢饑荒。又在浙西累歲,親見水災,中民之家有錢無穀,被服金珠,餓死於市,皆官收五穀力勝稅錢致商賈不行之咎也。臣聞以物與人,物盡而止;以法活人,法行無窮。今陛下每遇災傷,捐金帛,散倉廩,自元祐以來,蓋所費數千萬貫、石,而餓殍流亡不為少衰。只如去年浙中水災,陛下使江西、湖北僱船運米以救蘇、湖之民,蓋百餘萬石。又計糴本、水脚,官費不貲,而客船被差者皆失業破產,無所告訴。與其官私費耗為害如此,何似消去近日所立五穀力勝稅錢一條,只行天聖附令免稅指揮,則豐凶相濟,農末皆利。縱有水旱,無大饑荒。雖目下稍失課利,而災傷之地,不必盡煩陛下出捐錢穀如近歲之多也。今元祐編敕雖云『災傷地方雖有例亦免』,而穀所從來,必自豐熟地分,所過不免收稅,則商賈亦自不行。議者或欲立法,如一路災傷則隣路免稅,一州災傷則隣州亦然。雖比今之法小有疏通,而隔一路一州之外,豐凶不能相救,未為良法。須是盡削近歲弊法,專用天聖附令指揮,乃為通濟。若行臣言,稅錢亦必不至大段失陷。何也?五穀無稅,商賈必大通流,不載見錢,必有回貨。見錢、回貨,自皆有稅,所得未必減於力勝。而災傷之地,有無相通,易為賑救。官私省費,其利不可勝計。今肆赦甚近,若得於赦書帶下,光益聖德,收結民心,實無窮之利。」
是月,軾又言:「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,動民以行不以言。去歲扈從南郊,親見百姓父老瞻仰聖顏,懽呼鼓舞,或至感泣,皆云:『不意今日,復見仁宗皇帝!』臣尋與范祖禹具奏其狀矣。竊揆聖心,必有下酌民言,上繼祖武之意[四]。兼奉聖旨催促,祖禹所編仁宗故事尋已上進訖。臣愚竊謂陛下既欲祖述仁廟,即須行其實事,乃可動民。去歲十一月七日曾奏乞放免五穀力勝稅錢,蓋謂此事出於天聖附令,乃仁宗一代盛德之事,入人至深,及物至廣,望陛下主張決行。尋蒙降付三省,遂送戶部下轉運司相度,必無行理。謹昧萬死,再錄前來劄子,繳連進呈,伏願聖慈特賜詳覽。若謂所捐者小,所濟者大,可以追復仁宗聖政,慰答民心,即乞只作聖意批出施行;若謂不然,即乞留中,更不降出,免煩勘當。」
貼黃稱:「臣所乞放免五穀力勝稅錢,萬一上合聖意,有可施行,欲乞內出指揮,大意若曰:『祖宗舊法本不收五穀力勝稅錢,近乃著令許依例收稅,是致商賈無利,有無不通,豐年則穀賤傷農,凶年則遂成饑饉。宜令今後不問有無舊例,並不得收五穀力勝稅錢。仍於課額內豁除此一項。』臣昧死以聞。」從違當考。十月二十三日,可考。
34門下侍郎蘇轍奏:「臣近以御史董敦逸言川人太盛,差知梓州馮如晦不當,指為臣過,遂具劄子及面陳本末。尋蒙德音宣諭,深察敦逸之妄,而以臣言為信。臣德望淺薄,言者輕相誣罔,若非聖明在上,心知邪正所在,則孤危之蹤,難以自安。竊詳敦逸所言,謂馮如晦事乃其前狀所言之一,則其餘事不可不辨,遂乞一一付外施行,復蒙再三宣諭,以謂其它別無實事。伏惟聖恩深厚,知臣愚拙,曲加庇護,仰涵恩造,死生不忘。然臣忝備執政,知人言臣過惡,而默然不辨,實難安職。陛下愛臣雖深,而不令臣得知敦逸所言,臣竊有所未喻也。若敦逸所言果中臣病,何惜使臣引去,以謝朝廷?若敦逸所言非實,亦使臣畧加別白,然後出入左右,粗免愧恥。如不蒙開允,非所以為愛臣也。所有董敦逸言臣章疏,伏乞早賜付三省施行。」
敦逸前奏不傳,此初十日所奏。後奏云:「臣近具奏乞減殺川人太盛之勢,及乞廣為體訪等事,已塵聖覽。今採衆言,有合開陳下項:一、訪聞蘇軾、蘇轍、范百祿輩,各有奏舉及主張差除之人,惟蘇軾為多。或是親知及其鄉人,有在要近,有在館職,有為教官,有作監司,有知州、軍,不可以數考。是致仕路有不平之歎。中書省、尚書吏部須籍姓名,乞指揮供具,便見員數之多寡,事勢之何如。臣今月初十日有狀乞留中者,已畧具川人太盛,及差除不當等事。一、高麗買書之事,是陛下已降之命,因衆臣共為之議,得旨而後行,尋以蘇軾見拒而罷。見有文案在尚書省禮部、國子監,乞取索看詳。祖宗以來,祥符年中賜九經、史記、兩漢、三國志、諸子、聖惠方等文字,天禧年中又賜陰陽、地里等書,皆從其請。一、黃河軟堰之事,亦是陛下已降之命,亦因衆臣共為之議,得旨而後行,尋以蘇轍見拒而罷。見有文案在尚書省工部、都水監,乞取索看詳。臣引照尚書省劄子,是時蘇轍偶在式假,若從衆臣商議之時,轍與其事,而於上前自為異說,則與許將昔年言除張利一管軍事體一般。是亦賣其官長,異其同僚,況將因轍奏彈,遂罷政事。轍能責人,計亦可以自責也。就因轍不與議,而人主已行之命,其可違而拒之者乎?臣聞人君者,制命者也。人臣者,承君之命而奉行者也。命令重則君尊,命令輕則臣彊。今陛下已行之命,而蘇軾、蘇轍違而拒之。轍之拒命,中外聞之已驚駭矣;軾之拒命,不惟中外知之,夷狄亦知之矣。異日敵人生心,邊防誤事,臣未及議。竊惟蘇頌、范百祿以稽留制書及差除不當等事,朝廷亦已施行,若轍與軾,豈惟斂恩作福、朋黨不公,而又拒違君命,語其情犯,又非頌與百祿之比,此而不治,命令輕矣。臣豈不知川黨之盛,人所難言,衆惡見攻,禍在不測?然若更畏避,是辜陛下之任使,欲乞檢臣前奏,初十日留中者。并詳今來所陳事理,斷自宸衷,指揮施行。」前貼黃言:「臣奏為蘇軾、蘇轍朋黨不公,及拒違君命,乞令大臣同共體量等事。」後貼黃言:「臣謂呂大防必明知此。蓋以二聖垂簾之際,且務和同,豈期軾、轍如此狂易!乞以臣前後所奏令大防看詳,取聖旨。如陛下不欲令一宰臣獨當川黨衆人之怨怒,則乞指揮下三省、樞密院,令韓忠彥、梁燾、鄭雍、劉奉世與呂大防同共體量,蓋為大臣當議大事故也。仍乞早賜施行,則天下幸甚!」編類章疏係八年三月二十日奏此。今因蘇轍辨董敦逸初奏不得其時,既係三月末,則敦逸此奏卻不當先見於二十日,故亦附三月末蘇轍辨奏後。五月十六日呂大防言,敦逸言轍應三省同簽文字,皆以為轍之罪,即指敦逸三月二十日所奏也。敦逸初十日所奏獨檢討未得,今實錄但存黃慶基所奏耳[五]。王銍補錄亦但存敦逸二十日所奏。
校勘記
[一]百祿頃曾相視大河利害 「視」字原脫。長編紀事本末卷一○五蘇頌罷相作「相視」,又下文有「乞遣近臣相視可否」,「竟不聞遣使相視」,據補。
[二]尚書左丞梁燾爭之 「左丞」二字原脫,據閣本、宋史卷三四二梁燾傳及本書卷四八○元祐八年正月辛卯條、本卷上文三月癸未條補。
[三]北報無他 「北」原作「此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[四]上繼祖武之意 「武」原作「父」,據閣本及東坡奏議卷一三改。
[五]今實錄但存黃慶基所奏耳 「實錄」原作「黃錄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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